(转自:网易新闻,解放日报)
三月,加拿大的工程师之月。在每年的这个月中,加拿大的几所工程学院都会举行一场独特而神圣的仪式,为毕业生佩戴戒指。这些戒指既不是钻石的,也不是金银的,而是铁的,甚至造型也不好看,但是,被誉为“世界上最昂贵的戒指”。这是因为这些戒指来源于一百多年前的一场重大事故,里面流淌着88条生命的鲜血。
美丽的圣劳伦斯河,加拿大的母亲河,从安大略湖起源,经过3260公里的长途奔腾,最后从圣劳伦斯湾入海。魁北克城就高高地矗立在圣劳伦斯河边,最早欧洲探险者和商人从这里出发,前往五大湖区和加拿大腹地。1850年,当地居民就想建一座桥。1854年,距离魁北克城250公里的蒙特利尔,在圣劳伦斯河上建成了维多利亚桥,迅速确立了加拿大东部主要港口的地位,这无疑让魁北克人建桥的欲望变得更加迫切。但架桥工作谈何容易,圣劳伦斯河最窄处也有3.2公里,且水深流急浪高,水深58米,流速达14公里/小时,浪高可达5米,冬季冰棱高达15米。
直到1887年,加拿大国会通过一项提案,愿意提供一百万美元资金,并允许魁北克桥梁公司发行债券,魁北克大桥才正式启动。又经过多年争论,魁北克大桥最终选址首迪埃尔,由凤凰城桥梁公司负责建造,负责监督设计和施工的工程师,将由当时美国最出色的桥梁工程师之一西奥多·库珀出任。
凤凰城桥梁公司将主跨净距设计为487.7 米,但是1900年5月,库珀将其跨度延伸到了548.6 米,其将超过长519米的英国福斯桥,成为当时世界上最长的悬臂桥。库珀的理由是避免深水墩和冰棱撞击,并能缩短桥墩施工时间、节省费用。同年10月2日,魁北克桥正式开工,一切进展顺利,1903年引桥施工完成。凤凰城桥梁公司为此信心满满地许诺,1908年底全桥竣工,否则按月支付违约金。
1907年,工程建设进入关键时刻,但是工人们发现部分受压较大的杆件出现了弯曲,而且变形不断增大,已打好的铆钉孔不再重合,只能强行铆接。6月中旬,远在纽约的库珀收到现场巡视员发来的变形报告,但他认为一切正常。事实上,自建造以来,因健康问题,60岁的库珀一直无法在现场监督和指挥,而现场工程师又缺乏自信和权力去质疑库珀的判断。两个月后,库珀再次收到变形加剧的报告,这次他开始担心起来,但是凤凰城桥梁公司总设计工程师彼得·兹拉普卡安慰他,钢材变形在工厂制造时就存在,而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些钢材。
变形在不断增加,情况在不断恶化,8月27日,工头决定暂停施工,而公司担心延误工期,一而再、再而三向工人们保证大桥安全系数很高,绝多不会有问题。施工再度恢复。8月29日,现场工程师马可鲁尔赶到纽约,向库珀当面汇报变形问题。此时库珀才真正意识到情况十分糟糕,给凤凰城桥梁公司发电报,要求立刻停止增加桥梁负荷,并请马可鲁尔向施工现场下达相同的指令,同时请他赶赴凤凰城商讨有关事宜,但马可鲁尔在途中并没有发送停工的指令。下午13时15分,库珀的电报到达凤凰城桥梁公司。15时左右,回到办公室的总工程师彼得·兹拉普卡才看到电报,他马上召开了会议,决定第二天再采取措施。
就在会议结束后不久,17点半,魁北克大桥施工现场,一声清脆的收工哨响过,86名工人带着疲倦向岸边走去。突然一声震天巨响,远在十公里外的魁北克市市民都能听见的巨响。大桥南端和中间一万九千吨钢材突然垮塌,15秒内全落到河里。75名工人们或被钢筋压死,或落水淹死,现场惨不忍睹。
加拿大总督成立了事故调查委员会,调查认为根本性错误在于不合理的设计,当大桥跨度从487.7米增加到548.6米后,桥梁自重从2760吨变成3250吨,增加了18%,造成杆件受力过大。而在设计和建造过程中,由于过于依赖兹拉普卡、库珀的名气,基本没有监督。
1913年,大桥重新开工,新桥设计采取很保守的方式,主要受压构件的截面积比原设计增加了一倍以上。1916年9月,悲剧再次发生,当大桥中跨进行合龙时,由于一个支点突然断裂,造成桥梁中间最长的桥身塌陷,落入圣劳伦斯河中,导致13名工人丧生。1917年,在经历了两次惨痛的悲剧后,魁北克大桥终于竣工通车,自重超过旧桥2.5倍。
那些建桥过程中倒塌的残骸一直扔在大桥的旁边,直到1922年,凤凰城桥梁公司才开始处理这些钢材。加拿大七所工程学院经过讨论,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决定,共同出资全部买下残骸。
七所工程学院将这些经历事故的钢材打造成一枚枚戒指,发给工程系毕业生。戒指被设计成扭曲的钢条形状,用来纪念这起事故和在事故中被夺去的生命,提醒所有未来的工程师永远不要忘记历史的教训与耻辱。这一枚枚戒指后来成为工程界闻名的“工程师之戒”,在毕业仪式上,佩戴上戒指的毕业生庄严宣誓:承担工程师的无上责任,心怀工程师的谦逊之心。踏上工作岗位后,这些戒指将一直佩戴在工程师们的小拇指上,当绘图或者计算时,会有“受硌”感,无时无刻地提醒他们:慎重再慎重!